[11]
男孩一脚，把那个挂着湿发的脑袋踩碎在木地板上，随后赤脚一踢，把那个衣衫褴褛的家伙踢回了湖里。
“就没个消停啊……”
他抱着胸，身上发着淡光，那些半腐烂的头颅碎片依附着水湿的长发，被一点点抽回湖里。
身后有高跟鞋的声音传来，他回头，女人放下伞，眼镜被他身上的淡光映亮。
“啊……你又来了啊。”
今天晚上的雨下得很大，男孩看向眼前的女人，眼神里半是喜悦半是怜悯。
·
“天弘哥！”
“天弘哥！”
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瞪圆，把女孩吓了一跳。
“你……你不是还有任务吗？”
他摇摇晃晃着起身，碰掉了一地的酒瓶，有点苦恼揉了揉脑门。
“你……你这样开车没事吧？”
“阴阳师血统……不怕。”
“那……行，我帮你把你的手提箱准备好了。”
“不需要了，该带的，我都带好了……现在几点了？”
“现在……已经七点了。”
男人的瞳孔猛地缩紧。
·
果然！它苏醒了……
灵薄刃立马护到顾长逸的身前，隔得远远的，他看向那个所谓的尸煞。
铁灰色的皮肤，摇摇晃晃的身形……忽略他周身的红烟，简直像个醉汉。
这样的家伙，会是很大的威胁？
不行……这样的想法可不行，不能轻敌！
顾长逸退后一步，看着那个家伙漫无目的地游荡。
突然，他发觉红色的烟气像爆燃一样涨了一下，紧接着巨大的吼叫声炸响，强劲的风像实体墙壁一样推来，夹杂着些许的铁锈味，被吹得狂舞的头发把顾长逸的头皮拉得发痛。
暂时不作反应，先观察提防……
眼前的灵薄刃突然摆出了一个蛇一样的架势，小小的白刃开始不断地抖动，顾长逸皱起了眉头，突然就发现……那个尸煞似乎在看着自己。
难道刚才的那一个吼叫是在……战前示威？
白色的小刃抖动着，突然从中裂成三瓣，像爪子一样拢击一下，爆出了点点火花。
什么情况——
没等他反应过来，这个爪子突然就像箭一样射了出去，眼前的光景飞一般闪过，他紧接着就一脚蹬在了光滑的人行过道上，他连忙回头，原来所站的地方已经被尸煞的身影取而代之。
见鬼……
顾长逸低头，悚然地看着地上的一道长长的、冒着烟的血痕。
那似乎是尸煞刚刚突进时留下的痕迹……
咆哮声再度炸起，随着咔哒一声，顾长逸注意到爪刃从墙壁上收了回来。
嗯……
身体变轻了。
这是灵仨玖的提醒？
意思是这个状态下，自己可以变得更加敏捷？
望着奔袭而来的利爪，顾长逸下意识闪躲，风声在耳边呼啸，顾长逸心里一惊，发觉自己真的以先前完全无法想象的速度躲开了这一拳，瓦砾之间相互摩擦的碎响在隧道里回荡，尸煞喷着血红色的烟气，那条粗壮的手臂深深没入了墙壁里。
是真的……好快。
咆哮声再度炸响，尸煞猛地一掀，墙壁的碎块扑面而来，顾长逸心里一惊，连忙把锁链一振，黑色的虚影在空中交叠，强劲的力把那些碎块给震碎，四处扬起的碎屑铺成一堵薄薄的墙，紧接着那个身影冲破烟尘，巨大的拳头直扑而来，顾长逸收刃、手抓着爪刃猛地一挥，硬生生地把尸煞的拳头给打偏了方向。
很好……果然速度和反应力都上来了……
顺着尸煞的攻势，顾长逸用爪刃连连拍开，原本自认为完全不可能的速度，现在竟然每一次都做到了！
那么……
他猛地蹬墙，把自己弹射出好远，还在半空中的顾长逸甩手，锁环卡紧，利爪聚拢成镖形刃。
就来继续了解一下自己的武器吧！
落地、旋身，黑色的铁鞭挥舞成圆——
他感觉到指间传来的肉感……镖形刃切切实实地切到了——
什么！！！
一股巨大的拉力传来，顾长逸被猛地拽倒在地。
鞭子……被抓住了！
还没等顾长逸爬起来，那种怪力再度传来，像是要拽断手臂般，顾长逸感觉整个人都飞了起来，再重重摔在柏油路面上，一股苦涩的味道在鼻子里蔓延，手指和整条手臂被拽得生疼。
不行……不行……不行……
他抬头，死死盯着那个怪物。
镖刃……镖刃……
刚好就插进了那个混蛋的右大臂！
怪力再度传来，这次顾长逸艰难地用脚连续蹬地，终于堪堪站稳。
来吧……
顾长逸甩手，铁鞭在空中延伸变长，被顾长逸送去的一大截铁鞭和尸煞手上没被握住的部分一起，以一种相当复杂的方式缠上了它的右臂，他听见怪物大吼一声，指尖的力道再度传来——
“啪啦”
失去支撑的铁鞭被还未散去的怪力扩成了一层层巨大的圆，顾长逸猛地趔趄了一步，看着那个家伙被硬生生绞断的左臂高高飞起，他露出了得意的微笑。
“回来！”
伴着铁鞭摩擦戒指尖锐的声音，白色的镖刃再度回到顾长逸的手中，那节高高扬起的手臂这时才落在地上，化成一摊血水。
巨大的气浪再度在远处膨起，顾长逸松开镖刃，酸痛的手臂猛地抡起，黑色的铁鞭在他跟前画了一个圆，像马戏团的火圈一样立了起来，火星冒起，爪刃再度出现。
来吧。
他刚要迈步，突然觉得脚下一沉，顾长逸一愣，低头，一摊血水里伸出的几只小号手臂突然抓住了自己。
这是……
他抬头，惊悚地发现原先那摊手臂化成的血水不见了。
见鬼！
尸煞浑身都冒着血气，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走来。
没有用突进……
他看向尸煞的右肩膀，哪里喷涌的血烟最为浓郁。
难道是因为丢了一条手臂的缘故？
没等他多想，那些手臂不断地滋长、又分裂出新的小手臂，就像是某种网一样，那些一路爬上来的细长血手很快就扒上了他的肩膀，顾长逸不得已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跪了下来。
不妙……相当不妙……
看着摇摇晃晃着不断接近的身影，顾长逸的额头冒起了冷汗。
“乓！”
一声鞭炮一样的声音炸响，顾长逸看见尸煞的身影猛地歪了一下。
“乓！”
“乓！”
顾长逸扭头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……
举着手枪的……司机师傅。
身上一松，顾长逸看见那些血手聚成一条手臂，猛地刺向尸煞，他像握住情人的手一样握住了自己的血手，随后猛地一拽，凝固着的血水在半空中恢复成粗壮的手臂，竟然被重新安置回了原本的地方。
见鬼！那自己刚才那么久都干了什么！
怪物猛地咆哮一声，顾长逸身前一闷，被气浪猛地拍倒。
不好！它要突进了！
自己是因为灵薄刃才堪堪躲过了尸煞的冲击，可司机师傅怎么办！
连续不断的乓乓声还在继续，尸煞做出了一个突进的姿势，顾长逸猛地甩手，半空中化作镖刃的铁鞭一圈圈缠上了尸煞的身躯，他连忙站起来，死死稳住自己的下盘，试图拽住那个野兽。
不要——
世界在翻转，糟糕的失重感，落地时嘴里苦涩的味道，还有手臂的剧痛。
这是顾长逸对那一幕最糟糕的记忆。
他连忙爬了起来，瞳孔猛地一缩，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
尸煞的手臂像穿肉串一样把司机的身体穿了过去，甚至还高高扬起，像是要故意炫耀给顾长逸看。
血顺着铁灰色的手臂滑下，司机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坚毅，他颤抖的手再度握紧，那把黑色的手枪抵上尸煞的头颅，闷响不断响起，它似乎是有些恼火了，猛地甩手，司机的身体像扔布娃娃一样，被抛到了顾长逸的跟前。
“局长……”
“你……你为什么……”
顾长逸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瞪圆。
“那个女生的事……我听说了，对不起……局长……”
“你……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好吗！”
怎么办！
怎么办！
怎么办！
怎么办！
怎么办！
顾长逸看着眼前司机的黑西服飞速地染成暗红色，一些五颜六色的东西莫名其妙地散落在他的胸口，铁链晃动发出琐碎的响声，顾长逸完全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，所有的知识、所有的经历，全部都没有告诉他……
现在该……怎么办。
他抱着司机的身体猛地跳起，躲过了尸煞的突进，早已变成爪刃的灵薄刃抓住隧道的顶部，把他和司机一起荡向隧道外。
外面的雨还在下，那辆黑色轿车的门甚至都还没有关上，飞了好远才落地的顾长逸在雨湿的柏油路上连连打滑，把司机送进车里。
他好像说过！后备箱里有药！
他连忙跑向汽车尾，冲着后备箱大喊了一句，语音识别的后车盖缓缓开启，被顾长逸粗暴地掀开，里面确确实实躺着一个画着红十字的小手提箱，他连忙打开，在一片物品中，他慌乱的眼神最终看向那个喷雾瓶。
愈创喷胶！
还记得好久以前，赵晓莺曾经拿这个调查局的特产向自己炫耀过的！
他一把抓起这个铁罐子，跑向车门，他小心翼翼地把肠子塞回司机的体内，使劲按下杀虫剂一样的按钮，冰淇淋一样的膏剂喷出，混着红色的血一起迅速变得粘稠、凝固，顾长逸又小心翼翼地把司机滚烫的身体翻过来，把后背的洞也像胸前一样处理，这份应急处理终于完成，顾长逸站在车门边，低垂着手臂，感受着雨水从天上打下来，把全身都淋湿。
千万……别出事啊。
咆哮声再度炸起，顾长逸一愣，连忙一脚踹上车门，借力向后闪去，只听见刺啦一声，顾长逸躲过了致命的一击，但手臂仍然被尸煞的爪子剜掉了一小块肉，像是有一股火在顾长逸的右臂上燃起，他看向火辣辣的伤口，那个地方还冒着血色的烟气。
爪子……有毒。
他看着尸煞把手伸向嘴边，使劲地舔着爪子上的血，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和司机说话时，尸煞半天没有动作。
见鬼……现在该怎么对付他……
已经没有退路了，再退就是车来车往的车段。
一定要在这里守住……
看向重新抬头的尸煞，顾长逸心想。
嗯？
隐隐约约的，顾长逸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轰鸣的声音。
好像是……摩托？
白色的光从身后袭来，引擎轰鸣的声音越来越大。
“闪开！”
顾长逸连忙闪身，紧接着，一个巨大的阴影在视野里掠过，黑色的摩托跑车狠狠地撞在了尸煞身上，顾长逸回头，只见一个身影刚好落地，灰色的风衣下摆才缓缓落下。
代表特级调查官的涂装……灰狼。
男人起身，抬头。
“对不起，我来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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